檀九七

誓言生锈我们分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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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写剧情向 有思路可以提梗我来写 保底字数写到5k

【魄魄】念白与无洛

①这是自从我开始写文后留下的最最最喜欢的一个故事框架,终于拿出来献给白鬼

②时间跨越世纪的故事,万字预警

③勿上升真人即可,题目为什么叫这个往后看就知道了

④白老师角色语录有参考一个游戏角色,不占篇幅来源放评论

【十月吴山晓,梅花落敬亭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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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魄魄】念白与无洛

(一)

    “老板!如果我要送我的国文老师一本书做礼物,有什么推荐吗?”


    白敬亭闻声抬起头来,对上了一双澄澈的大眼睛。眼睛的主人扒在台子边,是一个看起来年纪十七八的女孩子,扎着羊角辫,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,上身前倾,正眼睛不眨一下的盯着自己。似乎是以为对方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,女孩又问了一遍,白敬亭这才反应过来,合上了手上的诗集:“为什么要送国文老师礼物?”


    女孩子歪头想了想,“爹爹给我找了个新的国文老师,听说很帅,大概......大概和老板你这样帅吧!第一次见面,想要送他个礼物,但是我平时对文学一窍不通,看到老板你好像在看文学类的东西,就来问问意见!”


    白敬亭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,随后他将手里的诗集递过去,“你的国文老师一定会喜欢这个。”女孩将信将疑的接过去,张了张嘴,似乎有什么想问的,又没有问。她从随身的包里掏出钱来放在台子上,“你可不要骗我哦,如果他不喜欢,我会来找你算账!”还未等白敬亭回应,她便轻巧的离开了。白敬亭挥挥手叫来书局里的伙计,将台上的钱交给他,嘱咐他去排队买城里一家出了名好吃的糖糕。


    吴映洁抱着手里的诗集,急匆匆的回到家里。爹爹说,用过晚饭,自己新的国文老师就会来登门拜访。爹爹说帅气,那肯定是帅气的,自己可要好好打扮一番才是,可不能像刚刚出门那样随意。她从未像今天这样快速的吃饭,爹爹宠溺的笑笑,说你见长生的时候,怎么没有这么积极?吴映洁撇撇嘴,“青梅竹马了,一起长大的,丑的样子他都见过了,懒得打扮!我先上去啦!”话音还没落下,人就已经踏上了楼梯,向着二楼自己的房间去了。


    楼下何姨说着白老师来了的时候,吴映洁几乎是第一时间跑出来,顺着阶梯就往下走。走到一半,却与正好抬起头来的男人四目相对。男人的打扮与几个小时前见到的模样有些不同,他换掉了那件黑色的中式服装,穿着合身的酒红色西装,扣子扣得中规中矩,一副金丝边带着链子的眼镜架在他好看而高挑的鼻梁上。


    吴映洁站定在楼梯上,好一会儿才说出两个字,是你。男人似乎并不惊讶,也并未觉得仰着头说话有什么不适,微笑着应答,是我。顿了顿又说,我没骗你吧,你的国文老师一定会喜欢你的礼物。这才反应过来,后知后觉知道被耍了的吴映洁脸涨的通红,小跑着到他身前,憋了半天才小声的说,骗子。白敬亭倒也不生气,迎着才出来的吴家老爷轻轻的鞠了一躬。


    从那天开始,白敬亭就成了吴映洁的国文老师。吴映洁怎么也想不明白,这个书局老板怎么懂这么多东西,除了国文以外,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,连算术都会。吴映洁本来很喜欢音乐,在家里很喜欢弹琴,爹爹觉得她得学点文化课,于是这才给她请了个国文老师。她一开始不服气,直到有一天,白敬亭手里批阅着自己的默写作业,头都未抬一下,就对在练琴等待结果的吴映洁指出弹错了的地方。她顿时觉得白老师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变得高大起来——一个可以交流音乐的国文老师,吴映洁怎么会不喜欢呢?


    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,吴映洁不知不觉的就时时刻刻期待着白敬亭的到来,期待着他清澈的嗓音为自己念诵诗词和文章,期待着他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默写作业叹气,期待着他轻敲自己额头告诉自己又念错了字,也期待着课程结束后,她撒撒娇,他便作为奖励似的,为她弹奏一首乐曲。


    何姨说,小姐,你这是喜欢上白老师了吧?沈长生少爷该吃醋了。吴映洁思考了一会儿,随后可可爱爱的回应说,如果何姨觉得这是喜欢,那我一定是喜欢上白老师了。


(二)

    白敬亭在做吴映洁的国文老师之前,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书局老板,父母走的很早,一个人生活惯了。本来做了国文老师,也没想改变这样的生活,可是吴家那位不省心的小姐,自从发现他总是定时定点骑着自行车去采购后,就总是守株待兔的逮他,随后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,甩都甩不掉。


    “吴小姐,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?”白敬亭终于在这天停下脚步来,回头叹了一口气问道。吴映洁眨眨眼睛,无辜的说:“因为我喜欢你呀,白老师。白老师不喜欢我吗?”白敬亭皱起眉头,“吴小姐请不要开玩笑了,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?十几岁的小孩,不要轻易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。”“白老师不否认的话,就是喜欢我咯!”白敬亭被这强词夺理弄得又好气又好笑,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,吴映洁却又接着认真的说,“可是我还不确定我爱你,如果有一天,我确定我爱你,我一定会告诉你的,请白老师那个时候,也要告诉我你的答案哦。”


    再后来,天就冷了。吴老爷想给白敬亭配个司机,接送他来上课,白敬亭拒绝了。可是北平的天气偶尔突变,这天白敬亭来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,晚些要回去时,就下起了大雪。那是北平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。吴映洁推开窗户,伸出头去张望,夸张的喊道:“下雪了,下雪了!果然无论看多少遍,都觉得下雪太漂亮了。台湾几乎不会下雪诶,我前几年跟着爹爹搬到北平来,才第一次看到下雪。白老师是不是从小,每年冬天都能看到下雪呀?”


    白敬亭将手中的书本合上,取过手边椅背上的外套,走到吴映洁的身边,小心翼翼的为她披上,随后才看向窗外,“嗯,很常见,但是今年是第一次,我不是一个人看雪景。”吴映洁侧过头去的时候,正好看到白敬亭红红的耳朵,也不知道是因为冷,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。鬼使神差般的,吴映洁踮起脚尖,迅速的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,白敬亭还未回过神来,她就跑了。


    那天晚上风雪太大,白敬亭无奈只能在吴家的客房里留宿。天还未亮,约莫四五点的时候,白敬亭偶然醒来,坐起来的时候却正好看到门口鬼鬼祟祟跑开的身影。这个小姑娘,这么晚了,不睡觉在做什么?他披上外套走出去,轻轻扣了扣吴映洁的房门。过了好一会儿,门才打开了一条缝,吴映洁的眼睛从门缝里出现,声音很轻的问道,怎么了白老师。恰好这个时候一阵大风,窗外呜呜的响起怪声,白敬亭发现吴映洁颤抖了一下。白敬亭偷偷笑了笑,原来是害怕风声睡不着啊。


    “凌晨四点看海棠花未眠,是川端康成,凌晨四点偷看白老师睡觉,原来是你啊?这么冷的天,晚上不要在外面瞎转悠,小心着凉。作为被抓包的小惩罚,增加一个读书作业,读什么,让我再想想。”吴映洁撇撇嘴,显得有些不高兴,白敬亭接着又说,“睡不着的话,来聊聊天如何?我恰好也醒了,没什么睡意。”吴映洁拉开房门,白敬亭说着打扰了,侧身进了房间。房间里打扫的很干净,桌上放着一本翻看了一半的小说书,边上放着一张人很多的合照,正中间站着两个小孩子。其中那个短发的女孩,明显是吴映洁的小时候,另一个男孩子,眉眼也生的很好看,比她高一些。白敬亭挑了挑眉:“这位是?”


    “白老师吃醋啦?”吴映洁凑过来,把相片拿起来:“这个是沈长生,算是......青梅竹马吧?小时候定了娃娃亲的那种。他现在还住在台湾,我们很久没见过了。我爹爹和他爹爹是好朋友啦,别的没什么。”白敬亭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似乎是充满了莫名的醋味,清了清嗓子,别扭的转开了脸。“白老师你的耳朵现在超红的!白老师是不是很在意呀?是不是?真的没什么啦,我和长生就是普通朋友而已,我喜欢的人,是白老师你哦!”白敬亭的脸颊顿时更红了,仿佛要冒烟一般。他还从未有这种奇妙的被说中心思的情况发生——怎么能说不在意呢?不可能的吧。从她蹦蹦跳跳像小兔子一样与自己搭话的那天起,白敬亭就总是忍不住去留意她的一切。可是自己与她相差五岁,家境也截然不同,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真的站在她的身边。


    所以,他从未亲口与她说一句,那怕是透露出一点点的喜爱之情。


    见白敬亭不搭话,吴映洁只好换开了话题:“我之前注意到,白老师的桌上有很多折纸,白老师喜欢折纸吗?”白敬亭嗯了一声。“我动手能力就完全不行,以前何姨教我折千纸鹤,我真的折出来有超丑的,所以后来就没有再折过诶,但是我很喜欢,白老师折完可以送给我吗?”白敬亭看了看她期待的双眼,问道:“你拿什么来交换?”吴映洁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圈,不知道在动什么脑筋,过了好一会儿才说:“白老师下周不是要考我背诵吗?如果我完成了背诵,你要不要送我折纸做奖励?”“好。”


    那一周吴映洁真的超级努力在背诵,但是不擅长就还是不擅长,最后没能完成。她失落的看着白敬亭,眼睛里都有泪水在打转,几乎就要哭出来。她用撒娇的语气好几遍的叫着白老师,最后干脆叫起白先生来。白先生白先生,就送给我一只嘛一只好不好?白敬亭当场没有应答。但是第二天,当吴映洁打开房间门的时候,门口有一只玻璃罐子,里面满满当当的放着一百只折的很好看的五颜六色的千纸鹤,瓶子上还有一张字条,字体秀气而好看,


    “吴小姐知道色彩心理学吗?你会是哪一种颜色呢?我倒是觉得,你就像是这一罐子的千纸鹤,什么颜色都有,这大概就是你讨人喜欢的地方吧。”


(三)

    春天快要来的时候,吴老爷告诉吴映洁,说不好他们什么时候,就得搬回台湾住了。这次一回去,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,说不定,一辈子也回不来了。吴映洁从不关心政事,说来就是活在温室里的花,不知道外面究竟是什么世道。她没有在意爹爹说的这件事,权当是最坏的结果。她甚至觉得,白敬亭在北平没有家人,即使自己要离开,他也会随着自己一起走的。


    可是,当她确切知道自己要回台湾,并理所应当的与白敬亭说起这件事的时候,白敬亭却丝毫没有犹豫的告诉她,他不会走,他会留在北平。“我从小就在北平长大,我父母走的很早,北平是我所有记忆存在的地方,也是我唯一的家。我不会离开这里,我生在这里,我也会死在这里。吴小姐,你可能不会明白我为什么如此说,没关系,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明白这种,复杂的感情。我希望你永远天真,永远保持你现在这样的快乐,和无忧无虑。等你回到台湾,我会给你写信的,我答应你。”吴映洁猛地站起身来,椅子都被推倒了,她有些着急:“那如果我想白老师你了呢?怎么办呢?你不会想我吗?靠书信......靠书信怎么可以......”


    她后面的声音,被一个宽厚的怀抱挡住了。那是白敬亭第一次主动的去拥抱了吴映洁。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说,我会给你写信的,我保证。因为他也不知道,如果他想她了,他要怎么办。


    他被吴映洁拖着去了照相馆,她紧紧的抱着他的胳膊,就好像松开手他就会消失一样。她努力的对着镜头微笑,却在喀嚓声后控制不住失声痛哭。白敬亭只是不住的轻拍着她的后背,将她在怀里抱得很紧,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。


    轮船起航的那天,温度很合适出行,春天的气息已经很是浓烈。吴映洁穿着一件雪白的连衣裙,长发干净的盘起来。白敬亭穿着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黑色的中式服装,提着她随身的手提箱跟在她身边,吴映洁自己的手里,抱着那个塞满了千纸鹤的玻璃瓶。白敬亭一直送吴映洁到上船的楼梯前,她接过手提箱,与白敬亭相视而立。两个人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白敬亭将一本诗集递给她,那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,他交给她、随后又被她当做礼物送还给自己的那一本诗集。


    她说,白老师再见。白敬亭先生,再见。


    他说,嗯,吴小姐再见。


    轮船拉响呜咽声,船渐渐远离了港口。港口送别的人,都努力的挥舞着双手,于是没有任何动作的白敬亭,在人群中格外显眼。他只是直直的看着自己,直到自己都已经看不真切他的相貌,似乎都还能感受到他的目光。等港口完全消失在视线里,她低头的时候,才发现手中的诗集里夹着什么东西。


    那是一只粉红色的千纸鹤,那一页的诗来自泰戈尔,是这么写的,

    “不要走,不要离开我,因为现在是黑夜呀。

     那穿过原野的小路荒凉又黑暗,消失在一片迷雾之中;

     疲倦的大地静卧着,一动不动,像一个瞎子而且失去了手杖。

     我仿佛多年来一直在等待着这一时刻,好点亮我的灯火,采摘我的花朵。

     我已到达无涯的海边,决心纵身一跃,永远销声匿迹。”


    何姨来给捧着诗集发呆的吴映洁披上外套时,发现她正盯着那一页诗,纸张已经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的泪水打湿了。不善于表达情感的白敬亭,终于是用这种方法,告诉自己,他对自己有意。可是似乎,再早一些,只要再早一些......她会为了他留在北平,他为什么不明白。


    沈长生等在港口。他已经不是吴映洁记忆里那个臭屁男孩了,他穿着米色的西装,头发是向后梳的模样,显得分外成熟。他很顺手的接过吴映洁的手提箱,还想拿过诗集和玻璃瓶,却被让过去了。她紧紧的抱着那两样东西,一副谁若去抢,她就会拼命的样子。


    沈长生听说过白敬亭的事。要说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肯定是骗人的,不过尽管在意吴映洁那么喜欢他留下的东西,沈长生倒也没有小气到介意。他总是能看到,吴映洁会把玻璃瓶里的千纸鹤都倒出来,然后一个个数好再装回去。明明就是确定的一百个,她却像是不知道答案一般,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数着。


    白敬亭没有食言,他的信在吴映洁回到台湾的第四天便如约而至。在后来的日子里,来信的频率有时候是一周一次,有时候一周能收到两次。何姨总是从邮差那里取了信就第一时间交到吴映洁手上,无论有什么别的事情,这都是排在第一位的。她知道,自家小姐每天的盼头,就是收到来自白老师的信件。仅仅是几张纸,就能让她欢呼雀跃。何姨是不懂现在小孩的喜欢不喜欢的,她只知道,比起沈长生每天对她的关注与照顾,本就处在温室里的小姐,需要的是精神上的关注。她可以与白老师聊音乐,聊理想,聊诗词,也可以和他扯扯最近身边发生的小八卦,却始终无法和学习经济的沈长生有什么灵魂上的沟通。


    这样的生活,约莫持续了几年,吴老爷的身体健康每况愈下,于是性情开始变得有些急躁和不由分说起来,突然就要吴映洁与沈长生结婚。吴映洁总觉得爹爹宠自己,自己若是说了不嫁,那一定就不会逼着自己去嫁,所以就根本没把爹爹张罗订婚的事放在心上,直到何姨有一天把打样的第一版请帖交到吴映洁手上,她翻开大红色的请帖封面,看到钢笔字工工整整写下的“新郎沈长生”与“新娘吴映洁”的时候,才恍然大悟爹爹是认真的。


    她将一纸书信加急寄给白敬亭,却整整一周都没有收到回信。她害怕了,她开始着急起来,她想与白敬亭解释清楚,她要告诉他,她这辈子真正喜欢的,真正爱着的,是白敬亭,只有白敬亭。她害怕他会误解,她怕北平到台湾的距离太远,远到他无法看到自己的真心。


(四)

    距离吴映洁寄出信件,已经快要两周了。在这段时间里,何姨已经按照老爷的嘱咐,找了裁缝来为吴映洁量身定做中式旗袍礼服,连第二版打样的请帖都已经到了。吴映洁每次到了夜晚一个人的时候,就呆呆的看着那页泰戈尔的诗句,手里握着自己与白敬亭留下的那张合照。她似乎到了现在才明白,为何泰戈尔说,因为是黑夜,所以请你不要离开。黑夜是孤独的夜,当一个人沉浸在这片黑暗里,才明白自己究竟有多么需要那个人,才明白自己对于那个人的感情有多么强烈。


    她瘦了。无论沈长生为她变着法儿做什么好吃的,她都不领情。她抱着装千纸鹤的玻璃瓶,坐在阳台上,一坐就是一个下午。


    她想起来之前见过白敬亭的一个朋友,可能那也是白敬亭唯一的朋友。他叫做魏大勋,似乎是一个军阀统领,第一次见面的时候,他开玩笑的说,白敬亭是自己的狗头军师,白敬亭马上一本书招呼上去,说你一个国民军阀不要跟我套这种近乎。魏大勋告诉过吴映洁,白敬亭是一个很敏感的人,别看他好像什么都不在意,什么都无所谓,其实他真正在意的,他反而会去回避,他害怕会给对方造成麻烦,他害怕会被对方讨厌。这就是白敬亭,这就是一个人长大,跌跌撞撞在人世间的白敬亭。她犹然记得魏大勋似乎是不经意间说的那句话,


    “说不好,你们可能真的会错过。你很勇敢,但老白他是个胆小鬼。”


    这天下午,天有些阴沉,乌云压得很低,何姨说沈长生正在厨房里给她煲汤喝。吴映洁漫不经心的应了。过了约莫十来分钟,楼下似乎有人敲门,几句简单的对话后,她听到了急匆匆跑上楼梯的脚步声,随后是何姨敲响了自己的房门。“小姐,白先生的信来了。邮差说,有些话要当面转达给您,您下楼一趟吧。”在听到白先生那三个字的一瞬间,吴映洁的双眼仿佛拨云见日一般亮起来,她马上站起来,将手里的照片夹进诗集里,推开门,三步并作两步向楼下跑去。


    她奔跑的脚步在看到邮差背影的一瞬间突然收住了。邮差似乎听到了她的脚步声,于是他缓缓地转过身来。时间仿佛回到了几年前那个还很燥热的夏末,她第一次在家中与白老师正式见面的那天。她站定在楼梯中央,呆呆的看着楼下那个仰着头对自己笑,打扮成邮差模样的男人。


    这次是他先开了口,他说,吴小姐,是我。


    吴映洁从未像现在这般感到委屈过,似乎在这个男人面前,她能有莫大的委屈要说,她的眼泪哗啦啦的往外流。她站在楼梯上一动不动,只是向着他张开手臂。白敬亭的心几乎是在一瞬间被揪起来,正要迈步过去,却被人打断了。


    “你怎么了???”厨房里卷着衬衫袖子出来的男人被面前的景象吓得不轻,他从白敬亭的面前跑过,似乎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。他将吴映洁紧紧的抱在了怀里,拍着她的后背,随后又捧起她的脸颊,用手轻轻擦拭着她的眼泪。吴映洁哭的说不出话来,只能仍他摆布。白敬亭的骨节被自己握拳弄的咔咔作响,他几乎要失去理智的上去拉开这个陌生的男人。


    而那个男人似乎这时才注意到站在楼梯下的白敬亭,他微微对白敬亭颔首,然后自我介绍到,“你好,我叫沈长生,是吴映洁的未婚夫。”他花了几秒上下打量了一下白敬亭,突然恍然大悟似的说,“啊,或许,你是白老师吗?听映洁提起过,是她很尊重的老师。映洁似乎现在情绪不太稳定,请你在楼下坐一下……”他还未说完,护在怀里的吴映洁已经找回了一些力气,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,一把推开了他,向着白敬亭跑过去,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投进白敬亭的怀里。


    白敬亭害怕吴映洁摔倒,几乎是瞬间的下意识的,他一把抱住了她。吴映洁在白敬亭的怀里找回了力气,又嚎啕大哭起来,一边哭一边锤着白敬亭的胸口。白敬亭哄孩子似的轻声喊着她的名字,安慰到,我在呢,我在呢。


    像是小孩子炫耀一般的,白敬亭抬头去看站在楼梯上的男人。可是在那一瞬间,他突然愣住了。那个男人的眼里,没有丝毫的嫉妒,他的眼里,根本就没有自己。他只是微微皱着眉头,脸上写满了对于自己怀里这个女孩的心疼。他的眼里,满满的都是自己怀里这个女孩,仿佛其余一切都与他无关。


    白敬亭没来由的想起自己收到吴映洁信件后的种种。他是在吴映洁离开的当天下午就写下了第一封信,急匆匆包好交给魏大勋。当今局势下,内地的信件要不被查看就送到台湾,只能通过这种方式。魏大勋挥挥手里的信,说一周内保证送到,白敬亭冷着脸说,三天。魏大勋叹了口气,举起手来做投降状,说到,老白我真是拿你没办法。


    魏大勋从未拆开看过他们的信,他对白敬亭与吴映洁,都有超越党政立场的信任。别看魏大勋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,能让他这么信任的人,也只有曾经救过他一命的白敬亭,还有白敬亭喜欢的那个傻乎乎的妹妹了。


    知道吴映洁订婚消息的白敬亭,几乎是从书局一路跑来找魏大勋的。魏大勋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模样,在他的印象里,白敬亭永远是个从容的男人。可现在的他,白皙的脸颊上红红的,跑的上气不接下气。他见到魏大勋的第一句话便是,我要去台湾。


    魏大勋很意外的听说吴映洁要订婚,也是心急火燎的给白敬亭安排了最早前往台湾的轮船。白敬亭打扮成邮差的模样,带着最后一封写给吴映洁的信。信里写满了他对她的情谊与思念,而那封信,正躺在他现在背在身上的包里。他本想着,他要当面把这封信交给吴映洁,他要亲口告诉她,我爱你。她曾对自己说,如果确定爱自己,她一定会告诉自己,那个时候自己也要给她一个答案。可是他觉得他不能再等了,他要先告诉她自己的答案,我爱你,就是最后的答案。


    但是这一切都在他看到沈长生眼底满是吴映洁的那一刻消失了。他一切的冲动都消失殆尽。他好像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与吴映洁之间的距离,不仅仅是他住在北平,她住在台湾,更是他们之间阶级、地位,甚至是谁爱谁更多一些的距离。他知道,从始至终,都是吴映洁更爱自己一些,无论自己怎么追,都追不上。今日一见,他很快就要返回北平,而沈长生却可以没有任何阻碍的陪在她身边,今天也是,明天也是,未来的每一天都是。陪伴才是最简单的爱意,自己一句苍白的我爱你,抵不上哪怕是一分钟的陪伴。


    他低下头,第一次如此安静的看着那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孩,许久许久,最后他说,听说你要结婚了,我怎么也要来亲自祝福一下你。


    哭泣声瞬间停住了。吴映洁愣住了。连站在楼梯上准备悄悄离开的沈长生都身影一震,回过头看着他瞪大了眼睛。


    “白先生,你就是……你就是来与我说这句话的吗?从北平过来,就为了说这句话吗?你没有什么别的要与我说的吗?”吴映洁的声音都在发颤。白敬亭下意识的摁紧了身上背的包,似乎像是隔着包抓到了那封信,随后他松开了。


    他说,嗯。


    “大勋哥说得对!你果然是个胆小鬼!”吴映洁挣脱白敬亭的怀抱,飞快地跑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。门乓上的几秒钟后,突然传来了玻璃碎裂的声音。沈长生脸色大变,急忙跑去敲门,却发现门被反锁了,他敲了很久,回答他的都只有吴映洁的哭声。等沈长生回过神来,白敬亭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。


    吴映洁哭的累了,迷迷糊糊就睡着了。醒来的时候,天都已经黑了。窗户是开着的,有些凉意,吹的她清醒了不少,这才想起来,下午一气之下她将白敬亭送给她的玻璃瓶从二楼狠狠的摔了下去。她着急的趴到窗口,却发现天色已晚,已经看不到楼下地面的情况了,于是她随手抓起一边的外套推开了房门。


    沈长生正坐在楼梯口,听到吴映洁开门的声音,他站了起来。他把手里的一个木质盒子递给吴映洁,吴映洁打开盒子,里面整整齐齐的排列着那些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千纸鹤。这时,她才注意到沈长生的手指上,有一些浅浅的痕迹,像是被玻璃划开的口子。


    沈长生笑着说,映洁你数数,这里整整一百只千纸鹤,一只都没有少。玻璃瓶已经摔的粉碎了,我一下子找不到一模一样的瓶子,只好先放在盒子里了,你放心,我明天去给你到市场找找看,能不能买到一样的。啊还有,我给你炖了鸡汤,如果你饿了,我去给你热一热,你多少喝一点。


    吴映洁的泪水几乎是在瞬间流了下来。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,将盒子关上,紧紧的抱在怀里。随后她说,沈长生,我嫁给你吧。


    沈长生又笑起来,他说,好,我娶你。


    婚礼的那天,魏大勋来了。他靠在一边,在吴映洁和沈长生夫妻对拜礼成之后,吹起口哨来,似乎很高兴的样子。自从那日一别,吴映洁再也没有见过白敬亭。她也再没有提起过白敬亭。结婚之后,她做起恪尽职守的好太太,为沈长生诞下一男一女,男孩随沈长生姓沈,女孩随吴映洁姓吴。这是沈长生的意思,他说,女孩子一定要出落得像妈妈一般好才行。


    再后来,中国解放了。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,北平被定为首都,改名北京。每年一到冬天,北京落下茫茫白雪的时候,白敬亭都会站在四合院的院子里,长长久久的盯着他种在院子里的那株梅花树。他终身未娶,后来,他领养了一个男孩。


    台湾还是很少下雪,时过境迁,只有北京那个四合院里的梅花树开过一年又一年。后来白敬亭抱着自己的孙子坐在庭院里,孩子好奇的问他为什么总是看着梅花树发呆。白敬亭只是回答说,十月吴山晓,梅花落敬亭。


(五)

    我叫做吴念白,是一个签约作家,在微博也算是个有一定的粉丝和知名度的博主,现在因为工作原因住在北京。那天,我为了收集创作灵感在微博发起“说说你知道的意难平的故事”的话题。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白无洛的。他的投稿是关于他的爷爷,我越听那个故事越觉得哪里熟悉,就主动联系了他。


    我们见了一面。他比我小四岁,却出乎意料的高,站在一起的时候,似乎他才是哥哥一般。他有些腼腆,一开始不太好意思说话,后来聊了一段时间,我才发现他是个很细心的男孩子,所以对他还蛮有好感的。他说他的爷爷叫做白敬亭,我总觉得这个名字真的耳熟,便说回家问问我的外婆。


    当我与远在台湾的外婆通话,说起白敬亭这个名字的时候,她突然就毫无预兆的流泪了。我这才后知后觉想起,似乎她曾告诉我的,关于她过去那段无疾而终爱情的故事,男主角的名字就是白敬亭。外婆说,她突然好想看看北平的雪景。我无奈笑笑纠正她道,什么北平呀,早就已经叫做北京啦。


    我给外婆和妈妈定了从台湾飞北京的机票,去机场接她们的时候,白无洛主动说开车来接送,我倒也没拒绝。听说白无洛是白敬亭孙子的时候,外婆似乎眼神中有一瞬间的复杂情绪,那个眼神被白无洛发现,他好像是无意的接了一句说,不过我爸爸是爷爷领养来的孩子,爷爷他终身未娶的。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,这句话让外婆的心情开朗起来,一路上还主动跟白无洛搭话,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白爷爷的近况。


    我倒是高兴的。我外公叫做沈长生,长生长生,却最终没能长生。因为疾病的原因,他走的很早。自从外公离世之后,外婆总是抱着一个木质盒子,坐在阳台的摇椅上,一坐就是一个下午。我知道,那个盒子里,装着一百只千纸鹤。妈妈和舅舅似乎串通好了一般对这样的场景不加过问,只是告诉我说,外婆在想外公呢。我小时候还不懂事的时候,曾经问过妈妈,外婆真的很爱外公吗?外婆若不是对白爷爷念念不忘,又怎么会给我起名叫做念白呢?妈妈只是敲敲我的脑门,她说,你不懂。


    等我长大了,读了很多书,写了很多文章,到最后成了作家,我好像才渐渐懂得一些。爱情,并不是最后在一起的才是爱情。这么说来,外婆与外公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呢?大概,他爱她是爱情,她爱他却是亲情吧。她当然是爱他的,不然又怎么会在外公离世的时候,长久的坐在他的墓碑前,一言不发呢。她还有好多任性的话要说,任性的事要做,外公当然都会要宠着的,可是外公却不在了。


    我很感谢通过这次的活动话题,找到了白爷爷。这个故事不仅仅是外婆的意难平,这对于任何一个期待爱情,憧憬爱情的人来说,都是意难平。


    让外婆和白爷爷见面的那天,我和白无洛决定将地点约在天安门广场。那天没有太阳,但是天空却特别特别的亮,明晃晃的好像在发光,我总觉得,似乎要下雪了。等我开车到距离天安门广场仅仅两个路口的地方时,坐在后排的外婆突然像小孩子一样惊呼起来,她说,念白你看,下雪了。我看向窗外,外面细细的飘着什么白色的东西,真的下雪了。我已经在北京呆了好多年,对于下雪的北京见怪不怪,但是对一直住在台湾的外婆来说,下雪是她梦里情有独钟的浪漫。


    雪下的不大,我扶着外婆快走到约定地点的时候,远远的就看到白无洛站在那里对我们挥手。听说白爷爷的腿脚不好,视力也变差了,他坐在轮椅上,看到身边的无洛挥手,便着急忙慌的向这里看来。他是看不清远处的外婆的,可是外婆看清楚他了。外婆突然就停住了脚步,整了整衣服,将绒线帽子戴戴正,像一个小姑娘一样扯着我的袖子,小声的问我,念白,你看外婆现在怎么样?好看吗?头发有吹乱吗?


    那一刻,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,面对着自己心心念念的暗恋对象,局促不安的模样。我轻轻拍拍她抓着我的手,我说,外婆,你现在特别漂亮。她似乎自信了许多,连脚步都轻盈了起来,她向着白爷爷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去,差点就要跑起来了。


    她站定在白爷爷面前,一句话也不说。白爷爷抬起头来,满是皱纹的脸上扬着笑意,他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抬着头很累,就那么抬着头。我感觉到外婆的肩膀在颤抖,她的目光不停的在白爷爷的脸上游走。最后她开口了,她说,白老师,是你。白爷爷回答说,吴小姐,是我,好久不见。


    白无洛轻轻拍拍我的肩膀,我心领神会的跟在他身后,走到了离他们几米开外的地方。说实话,外婆在我心中一直是端庄的模样,我倒是真的从未见过她如此慌张的样子。白无洛说,在他的印象里,他爷爷是个不苟言笑的人,只有在看到老旧诗集里夹着的那张泛黄了的照片时,才会露出不经意的笑容。我拿出手机,翻了翻相册,找出了我前段时间托朋友好不容易修复的一张老照片给他看,问他是这个吗?白无洛点了点头。


    照片上,一个十七八岁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,紧紧的抱着身边穿着黑色中式服装男人的胳膊,脸上的笑意浓厚。男人看似表情毫无波澜,事实上藏在金丝框眼镜后的双眼里,却满满的都是欢喜。


    再后来,舅舅和妈妈都同意让外婆搬来北京住,外婆似乎也终于将心里的不适感放下。她搬进了白爷爷住的四合院里,陪他一直住了很久很久。他们没有结婚,就只是这样,相互照顾着,相互依赖着。外婆有一次在打电话时告诉我,白爷爷终于以后再也不用一个人看雪景了。语气里,都是开心和幸福。


    我在北京的工作后来做的不太顺心,台湾正好有一家出版社给我发来邀约,开出了不错的条件,加上爸爸妈妈也还在台湾生活,想了想,我就接受了。我要离开北京的那天,意外接到了白无洛的电话,他说他要来送送我。自从外婆和白爷爷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,我和白无洛几乎就断了联系,所以我还蛮惊讶他怎么会主动联系我。


    去机场的路上,车上的气氛有些尴尬。似乎很久没有聊过天之后,他又变得害羞起来,无奈,我想了想,突然想起有个困惑很久的问题,便开口问道,白无洛你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呀?白无洛没有回答,反而反问了我。我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,我就说,因为吴映洁想念白敬亭,所以我叫吴念白呀。


    很长时间,白无洛都没有接话。我还以为这个话题结束了,正想找别的话题时,他却突然开口了,“姐姐你知道李白有一首诗叫做观胡人吹笛吗?”我一愣,这还真问到我的盲点了,唐诗宋词我真的几乎一窍不通。我摇摇头问道,怎么了?


    “十月吴山晓,梅花落敬亭。这是观胡人吹笛里的两句诗。我的名字取了两句诗的中间两个字,吴和落,所以我叫做无洛,这就是我名字的由来。我的名字是我爷爷给我取的。”


    在那一瞬间,我突然不知道心中是一种什么情绪。好像一下子就释然了。我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,闭上了眼睛。念念不忘,必有回响,原来是这个样子的。


    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睡着了,醒来的时候,身上盖着白无洛的外套,座椅已经被调节到适合休息的角度。看到我醒来,白无洛不好意思的笑笑说,我看姐姐的登机时间还早,来得及,所以就没叫醒你。


    白无洛拖着我大包小包的行李,陪我办理托运等等手续,一直送我到安检口。我挥挥手叫他回去,他笑着说他看我进安检口再走。我走了两步,他突然叫住了我,红着脸问我,姐姐你还会回北京吗?我耸耸肩,“说不好,工作忙的话,可能一年才会过来一趟,来看看外婆和白爷爷。”他似乎还有话要说,张了张口,却是催我赶紧进去,生怕我错过了航班似的。


    台湾的工作比我想象的要顺利,我自己租了一间公寓,楼下的门房阿姨很热情,也很喜欢我,经常给我送点她自己做的小菜。我偶尔有空转去爸妈住的地方陪他们聊聊天,吃吃饭。我唯一不喜欢的就是爸妈总是催我赶快结婚这件事。我倒不是纯粹的不婚主义者,但是也完全不着急。可能作家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性,只要感觉到了,闪婚也是有可能的。


    我几乎每周都会和外婆还有白爷爷通话,白爷爷的身体情况开始变得不太好,外婆有些担心,但是她告诉我无洛几乎每天都会去陪他们,他们很开心,她竟然也说,念白你能早点结婚就好了,你白爷爷也很期待的呀。


    那天下午,我回公寓比往常要早一些,等我洗漱完毕坐在电脑前准备写点东西时,公寓电话响起来了,是楼下阿姨打来的,说是有人找我。有人找我?我有点意外,电话随即被转到了另一个人的手里。我喂了两声,对面没有说话,我正想挂电话的时候,对方开口了。他说,姐姐,我是无洛。


   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抓上外套就往外跑,导致最后回房间的时候,还拜托楼下阿姨给我拿备用钥匙。白无洛站在那里,眼睛明亮亮的看着我向他走过去,我刚想问你怎么来了,他却向我跑过来。他把我一把抱在了怀里。他说,姐姐,我喜欢你。


(六)

    我现在正坐在沙发上,抱着笔记本电脑在写这篇文章。我抬起头来,恰好能看到在厨房里忙碌着给我煮鸡汤、做营养餐的无洛。他心灵感应似的也回头看向我,看到我又抱着电脑,无奈中带着祈求的说到,“姐姐,你已经有身孕了,就不要抱着电脑工作了,我不是告诉你了我会养你的吗,你有我怎么能穷呢?”


    我妈听说我要结婚的时候,震惊的神情真的有很夸张。我还记得我爸在婚礼上把我的手交给无洛的同时,小声的威胁他对我不好他就完蛋了。


    我怀孕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外婆和白爷爷那里,在那之后,白爷爷对于治疗开始变得更加积极了,外婆说,白爷爷下定决心,一定要看到我的孩子出生。


    当我将这一切全部写成文章的时候,当我写到这里的时候,我突然感觉原来这个世界是这样的美好。遗憾不会永远是遗憾,想要的都会到来。无洛看到我又感慨万千到似乎要流泪,轻轻的走过来把我抱在怀里。


    我始终感谢遇到了无洛,也很感谢终于将外婆与白爷爷的隔阂打破。我们家的电视机柜子上,放着外婆和外公的合照,也放着那张被好不容易修复的,吴小姐与白老师的合照。在漫长的时光里,有些人总会遇见,有些人总会陪伴,一切的温暖都会纷至沓来。


    而我的温暖,或许就是简简单单一句,十月吴山晓,梅花落敬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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